第(1/3)页 初雪飘飞, 崖下小筑,红梅绽放。 许良山白雪皑皑,阳光折射在雪地上, 天地皆刺目。 眨眼, 孟九重就已泡了七幅药浴。郁方说, 泡完十幅药,他的经脉就能完全吸纳株果的药效了。 况曼身体已完全康复,这段时间,她并未去外面, 一直都呆在许良山上,一边巩固自己的修为, 一边分析着外界传回的信息。 这段时间,她去过当年伦山蛊后落江的那处悬崖。 站在悬崖上,看着崖下那条结了冰,再不复以往汹涌的江面, 胸口泛出苦涩。 不过, 她就只是看看, 看完后就离开了, 那离开的背景, 不再是萧瑟,而是带着一种让无法忽视的凌人之势。 那气势竟给人一种, 要吞噬什么般, 让观者莫名心惊胆颤。 就在孟九重泡完第十幅药的当天下午, 青蒙携着一丝寒意, 从山下回来了。 一身玄色衣服,成了雪里眼最鲜艳的颜色。 还未抵达小院,远远便瞧见石亭中, 况曼生着火炉,好像在煮什么。 看到苏醒的况曼,冰冷的眼睛突兀带起温度。 也不知道他在外面经历了些什么,通身杀气挡都挡不住,气场大的,走到哪都给人一种压迫感,玄色衣服上有些干枯痕迹,那应该是杀人后沾上的血。一双已摸到刀之奥决的锐眼,至今都没办法恢复到以前的沉着。 况曼的醒来,让青蒙很高兴。 他高兴的后果,就是又给了况曼一个小糖人。 看着被强塞进手里的小糖人,况曼眸子里泛起丝丝笑意。 折开小糖人上的油纸,将小糖人放里嘴里,甜腻的味道透过味蕾,直达心底。 这一次,和前几次吃到的小糖人的感觉都不同。 她知道,这个小糖人里,带着这位兄长对她的担心与挂念。 说起来,她幼时其实没有和阿爹阿娘相处多少时间,陪伴她最多的,是青蒙、阿碧和阿公。 从她有记忆起,阿爹的腿就断了,并且晕迷了好长一段时间。 后来醒了过来也总是在闭关,一年有七八个月不见人影,只有天气稍好一些,他才会从房间里出来,而阿娘忙着照顾阿爹,她身边只有阿公和青蒙,还有阿碧。 那时许是阿爹受伤,阿公也在圣慾天,他是在她六岁那年,才从圣慾天回到崖下小筑的。 而手中这个小糖人,则是她幼时最喜欢的东西。 再一次吃到小糖人,况曼心境与以往截然不同。 “青蒙哥回来,是准备要圣慾天了吗?”况曼收起心里乱七八糟的情绪,淡淡问。 末世走过一场,性子已被养得完全坚毅,这些哀愁之绪已不再适应她。 寒锋划过,雪地上蓦然出现一字:【嗯】 况曼抬手,将茶炉上温热的酒拎过来,为青蒙倒了一杯茶:“暖暖身子。外面的事,都处理完了?” 【嗯】 况曼:“那便回去吧,圣慾天的大本营到底是在关外,你长期滞留关内,时间久了,这关内的江湖人又得叽叽歪歪了。” 甭管圣慾天有没有在关内做过什么坏事,只要它身上背着“魔教”这两个字,就总会成为众人忌惮的对象。 也不知道当初是哪个缺德玩意,给圣慾天扣上魔教帽子的。 圣慾天百多年来,一直协助边军守关,极少进中原武林,除了当年参于围剿穆元德外,就没在中原干过什么事,它怎么就成魔教了呢。 它要是都被叫做魔教,那赤阳堡叫什么…… 说起赤阳堡,况曼心里就来气了。 前段时间,江湖上不是在传赤阳堡可能和回纥有勾结吗,虽然这事被穆元德入江湖的消息给压得没漾起什么水花,但赤阳堡反应快得很,当即就向边关要塞捐赠了一批御冬的军需物资。 物资一送至边关,他们和回纥勾结的消息,就这么无影无踪,消失了。 他还成了不知内情的人,夸赞的对象。再没人提他们和回纥人勾结的事了。 因为,提了也没人信。赤阳堡要真和回纥勾结,怎么会往边关送物资,这物资一送过去,我军的战备就会大大提升,又能多杀几个回纥人了。 现在回纥人怕是杀了沈镇远的心都有,两方又怎么可能会勾结。 赤阳堡这招釜底抽薪,用得特别及时,楞是让自己从被怀疑的对象,变成了抗回名人。 可事实到底如何,知道的人心里都门清。 赤阳堡和回枯鹤院,定有勾结。 不过,赤阳堡那大义的名声,到底是沾上了污垢。 说起来,这还得感谢铁蛮山。 那晚铁蛮山听了况曼的话后,没多久,就以一个旁观者的身份,将况曼的话,给传了出去。也不知道他是刻意还是无意,从陇西回东义县,他一路走,一路说,楞生生让许多人质疑起了沈镇远的人品。 当然,这种质疑人品和回纥勾结不搭边。 反正吧,大家就觉得,这赤阳堡和伦山蛊后这段恩怨,怕是有内情。 说道的时候,大家又可怜了一回吕承风。都觉得吕承风是受了沈镇远牵联,才会痛失爱子,如今还被伦山蛊后给惦记上,下了蛊毒…… 不过这种武林恩怨情仇,到底不比国家大义来得让人愤慨,也就嘴上说说,并没有对赤阳堡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。 【你,和我一起回圣慾天】 青蒙刀锋再闪,抬头,眼带希翼地看着况曼。 陇西的回纥暗探,在这段时间几乎已经被他杀尽,但昆苗却躲了起来。 昆苗是这些暗探的首脑人物,只要他不死,陇西的暗探就杀不绝。昆苗这人记仇,阿慢那晚大开杀戒,杀了他那么多手下,他必记恨着阿曼。阿曼一个人在中原太危险了。 可是,他必须离开了。师父陷在寒身季节陷身草原腹地,很危险,青锋师伯已传话两次,让他去草原腹地,将师父带回来。 况曼浅浅一笑:“我暂时不回圣慾天,九哥内力全失……” 【带着他一起回去,家里大,住得下他】 况曼话还未说完,青蒙就追回了一句。 对于况曼嫁给孟九重,青蒙的态度和况飞舟一样,都是不悦的。 但是,再多不悦,都改变不了什么,事实已成。而且他只是她的师兄兼义兄,他没有资格置喙她的亲事。 他……没有资格…… 想到这里,青蒙锐眸闪过一缕深色,随即,端起桌上的热酒,闷闷地喝了一口。 脑中回忆起了幼时,她在他耳边,悄悄对他说过的话…… 可惜……那都是童言稚语,谁又会将它当成真。 况曼依旧拒绝:“不了,他内力恢复有望,等他药浴泡完,天气差不多就回暖了,到时,我需陪他去摘朱果。他无内力傍身,独身去寻朱果,不安全。” 圣慾天她肯定是会回去的,但不是现在,等孟九重内力恢复之后,她就动身去寻阿娘,到时候,带着阿娘一起回去。 况曼想起伦山蛊后,突兀就想起了在兴远府,伦山蛊后提起圣慾天时那毫无波澜的态度,还有遇上黎初霁时的冷漠反应。 幼时,阿娘可喜欢阿爹的三个徒弟了,特别是黎初霁。阿娘对他的喜爱之意,不亚于青蒙哥,甚至还让孟泽师伯为他量身打造了一柄刀,可是在兴远府遇上黎初霁时,阿娘提起他那冷淡的语气,仿佛只是在谈一个和她完全没有关系的人。 这不合常理。 阿娘在这八年里,到底经历了什么? 她又是怎么去到伦山的? 阿娘出自伦山,但是,她似乎也在忌讳伦山,上次相认匆匆忙忙,她没以前的记忆,对阿娘态度并不热情,阿娘似乎也不愿意让人知道,她是他的女儿,虽然相认,但却连话都没有挑明,只大家心里清楚便是。 走时甚至刻意提了一句,让她在遇上她时,别莽撞着上前。 这种态度,当时她不觉得奇怪,可记忆恢复后,就察觉到了不对。 青蒙听到况曼的话,剑眉紧紧夹起,头微侧,往院子里,正在挑捡药材的孟九重看了一眼。 片刻后,他侧回视线,心底微叹:【忙完自己的事,回去一趟吧,师父很想你】 我也…… 况曼点头,哂然一笑:“早晚会回去的。” 青蒙定定看了况曼一眼,垂眸,轻颔首了一下,然后背上自己的大刀,起身,准备立即回转大漠。 【在中原,自己一切小心。】 【飞云已入中原,在蛮地一带,若有需要,让人传信给他】 大漠离中原太远,有时候远水救不了近火。飞云已入中原着手寻找地垦虫,正好可以看护一下她。 穆元德身边的大夫说,地垦虫只生长在伦山,但伦山那地方不是那么好入的,特别是师父还强调,圣慾天的人,能不入伦山就尽量别去伦山,一旦去了,极有可能挑起伦山女人的怒火,飞云也因此,准备先在蛮地一带寻找地垦虫。 蛮地的地势气候和伦山都极为接近,说不定生长有地垦虫。 况曼轻嗯,眸光淡淡看着青蒙的后背:“好,青蒙哥保重。” 青蒙侧回头,无言地看了看况曼,旋即,踏上了回归的路程。 雪地上脚印深陷,离去的背影宽阔健颀,却莫名透着寥落。 况曼目送他离开,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尽头,也未曾抽回,双眸似乎在遥望着什么,良久后,她轻叹一声,持起温杯,轻轻浅酌了一口。 远处屋檐下挑捡药草的孟九重,看着来了却未入门便离开的青蒙,眸子轻轻蹙了蹙。他目光微侧,落到亭中少女身上,瞧着她手上的小糖人,心里泛起丝丝郁意。 将手里药草搁下,孟九重去一旁的笼子里,捉了一只鸡出来,着手开始处理。 这鸡是阿曼前儿入山去集市上买的,一共买了三只,三只都先养着,未没有杀掉。 今天,他想做卤鸡给阿曼吃。 糖人太甜腻,恰好做只卤鸡给她解解腻。 第(1/3)页